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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鎮(zhèn)西:誰在好老師路上設(shè)卡?

來源: 中國教育報  作者:李鎮(zhèn)西  熱度:℃   發(fā)布時間:2016-05-03
    收到一位朋友在博客上給我的留言:“請關(guān)注今年教育局、人社局評選市學科帶頭人文件,居然要工齡20年!如果您當年也遇到這樣的情況,會怎么樣?請你為年輕教師的發(fā)展關(guān)注和呼吁此事?!?/span>
    其實,這個問題我已經(jīng)關(guān)注很久了。一直有說話要說,但不知對誰說。今天,我就在這里說說吧!
第一關(guān):論文關(guān)
   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,各種評優(yōu)選先有了許多“坎”,比如,幾乎所有職稱評定的條件,都有“必須在國家級刊物上發(fā)表專業(yè)論文”之類的規(guī)定。注意,這是“專業(yè)論文”,那就得有“理論性”,得有“高度”和“深度”。有老師寫作并發(fā)表的“教育隨筆”、“教育故事”和“教育案例”,無論多么真實生動,多么有血有肉,多么貼近校園和課堂,統(tǒng)統(tǒng)不算!許多老師本來其他方面都很優(yōu)秀,可就是過不了這個“論文關(guān)”。

第二關(guān):年齡關(guān)
    除了“論文關(guān)”,還有“年齡關(guān)”。比如,35歲就是一道坎,好多有關(guān)青年教師的榮譽稱號的評選條件,都規(guī)定候選人不得超過35歲,盡管按國際慣例,“青年”的年限應(yīng)該是在40歲;好,說到40歲,這又是一道坎,參加校長助理考試的人就不得超過40歲,中層干部競聘者也不得超過40歲;在一些地方,還有著成文或不成文的規(guī)定,對過了40歲的老師,評高級職稱基本上就在不在考慮之內(nèi)……   這種“年齡關(guān)”把多少渴望上進的老師拒之門外??!

第三關(guān):年限關(guān)
    除了“年齡關(guān)”,還有“年限關(guān)”,即對教齡(工齡)的要求,也就是上面那位朋友說的,市學科帶頭人的參評者,必須要有20年以上的教齡;與此類似,參評市優(yōu)秀青年教師,必須要有10年以上的教齡;同樣,參評“教壇新秀”,必須要有三年以上教齡。我估計這個“年限關(guān)”最早源于職稱評定,多少多少教齡才能評上中級職稱,然后又必須積累多少年的教齡,才能參評高級職稱。等等。

第四關(guān):臺階關(guān)
    除了“年限關(guān)”,還有“臺階關(guān)”——這是我臨時杜撰的一個詞,是想說明這種現(xiàn)象,在不少地方,要評上某一榮譽稱號,必須有前一個臺階作為基礎(chǔ),比如,只有評上“教壇新秀”,而且是多少年后,才能參評“市優(yōu)秀青年教師”;只有評上“是優(yōu)秀青年教師”,同樣需要一定的年限,才能參評“市學科帶頭人”,等等。又如,只有“區(qū)學科帶頭人”,才能參評“市學科帶頭人”,繼而才能參評“省學科帶頭人”,等等。這樣一個個的臺階,是一個也不能越過的,一般來說必須按部就班。
    還有其他我不好命名的各種“關(guān)”,比如,必須擔任班主任多少年多少年,或者必須支教多少年多少年;又如,作為主研人員參與研究的課題獲得過市級及以上教學成果一等獎;再比如,必須取得市以上課堂大賽一等獎,等等。
    也不能說這些條件一點都沒有道理,只要評選或評定,總會有標準。單獨地看,某道“坎”也許就是一種導向,比如,做班主任年限、支教經(jīng)歷等等,就是為了通過制度來引導老師們勇挑重擔,不畏艱苦。又比如,關(guān)于論文和課題的規(guī)定,就是為了引導老師們做研究型教師,而不僅僅做教書匠。
    一旦這些條件絕對化,或者一刀切,問題就出來了。
    問題是,一旦這些條件絕對化,或者一刀切,問題就出來了。

    比如關(guān)于教育科研與論文寫作的要求,現(xiàn)在在相當多的老師那里就已經(jīng)變味。本來教育科研是“做”出來的,而不是“寫”出來的。即使最后的課題報告或論文,也是科研實踐瓜熟蒂落之自然結(jié)晶。然而現(xiàn)在有許多論文是閉門造車硬寫(甚至抄)出來的。為什么?因為評職稱需要發(fā)表論文呀!于是,為職稱而寫作成了“教育科研”的全部內(nèi)容。我認為,中小學教師結(jié)合自己的工作實踐寫出并發(fā)表教育論文,當然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;但這只能是提倡而不能通過評職稱時的“一票否決”來強制。即使要將論文與職稱評定掛鉤,也只能是“在同等條件下有論文者優(yōu)先”。因為一旦強制便極有可能弄虛作假,而這樣虛假論文現(xiàn)在實在是太多了:有的剽竊別人的論文拿去發(fā)表,有的請人代寫論文然后投寄報刊,有的通過托關(guān)系“走后門”在報刊發(fā)表文章,有的干脆就花錢買“論文”——各種收取“版面費”的報刊或“論文選編輯部”因此便應(yīng)運而生。
    我覺得比“論文關(guān)”更不合理的是“年齡關(guān)”和“年限關(guān)”。是的,教師的教育技能、水平、素質(zhì)、水平等等,需要實踐的積累,但這個積累的時間,卻不可以“一刀切”。達到同樣的高度,有人需要十年,有人可能八年、五年甚至三年就行,為什么一定要讓所有人都熬十年呢?曹禺22歲寫出《雷雨》,肖洛霍夫26歲寫出《靜靜的頓河》,他們都創(chuàng)造了在一般人看來和他們年齡不相稱的杰作。胡適26歲就當上北大教授,朱自清也是27歲就從春暉中學直接到清華大學任中文系教授。如果在今天,無論胡適還是朱自清,要憑教授,年齡和教齡就過不了關(guān)。現(xiàn)在,我們的老師申報“市優(yōu)秀青年教師”必須有10以上的教齡,申報“市學科帶頭人”必須有20年以上的教齡,我覺得實在不妥。極不利于人才的快速成長并脫穎而出。
    說到年齡限制,還有一點不合理。就是諸如“40歲以下的老師才能報考校長助理”以及過了40歲有些職稱和榮譽就不再考慮之類的規(guī)定——也可能是不成文的規(guī)定。我曾給一些有管理欲望的年輕人說,先沉到課堂潛心教學,40以后在當校長也不遲。可人家說:“過了40,什么都沒我們的事了!”最近我校有位年過40的老師,各方面素質(zhì)非常不錯,我很想推薦他擔任中層干部,可按有關(guān)文件的條件,他早已超齡。還有一位女教師,也非常優(yōu)秀,本來想申報省級骨干教師,可也是因為超過了文件規(guī)定的40歲,只好望而卻步
    在所有關(guān)卡中,我覺得最最不合理的是“臺階關(guān)”。一個老師,如果年輕時沒評上“教壇新秀”,以后要向“上進”基本上什么都沒戲了!他因此不可能評上“市優(yōu)秀青年教師”,依次接下來的什么“市學科帶頭人”等等,也不可能了。同樣,如果沒有區(qū)的相關(guān)稱號,想評市級省級的榮譽也是做夢。
在上面種種貌似合理實則荒唐的規(guī)定面前,什么“活到老,學到老”,什么“終身學習”,什么“藝無止境”……都是蒼白的!那么多的限制,上進?還有什么勁?。?/span>
    我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評優(yōu)選先變得如此苛刻。相比之下,我倒屬于幸運的。我沒評上過“教壇新秀”——當然,那時還沒有這個稱號,但“市優(yōu)秀青年教師”“市學科帶頭人”等稱號早就有了,但我也從來沒評上過。在我評上特級教師之前,我?guī)缀跏裁礃s譽什么都沒有。同樣,我是從班主任直接當上校級干部的,在那之前,我連一天中層干部都沒當過。而我當校長已經(jīng)46歲了!如果我年輕時候,也遇到這樣“年限”那樣“條件”,那我還不死定了?
    我特別想給有關(guān)部門說的是,能否把各種評優(yōu)選先的“門檻”降低一些?我尤其希望能夠放寬甚至取消年齡和教齡的限制。只要達到了師德和教藝的標準,無論30歲還是50歲,無論教齡3年還是30年,也照樣可以評上相關(guān)職稱或獲得榮譽稱號!
    想想高考吧!連十二三歲的小孩都可以成為少年大學生,為什么20多歲的年輕老師就不可以申報“學科帶頭人”呢?連六七十歲的老人都可以跨進高考考場,為什么40多歲的老師就不可以報考校長助理或競聘中層干部呢?
2011年6月22日

責任編輯:趙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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