部分培訓機構應對檢查。(督導組供圖)
近期，國務院教育督導委員會辦公室組織16個國家督查組對全國30個省(區(qū)、市)和新疆生產建設兵團落實“五項管理”(手機、睡眠、讀物、作業(yè)、體質管理)情況進行實地督導。中青報·中青網記者隨第13督導檢查組在貴州、云南兩省實地督查時，看到這樣的場景：
密密麻麻的招生海報、頗具誘惑力的宣傳標語，在貴州省安順市實驗學校對面的小區(qū)里，圍墻上張貼的大量校外培訓機構的廣告引人注目。
實際情況卻與宣傳不完全符合——不少機構不僅硬件設施差，甚至還處于“三無”狀態(tài)：無辦學許可證、無營業(yè)執(zhí)照、無法核驗教師資格。
在該小區(qū)3樓一家名為黔程教育的校外培訓機構中，經營人陳某租用了同一樓層的兩套民房，一套做教室，一套做托管中心。中青報·中青網記者到訪時，教室里只有一名頭發(fā)花白的老人在為孩子輔導作業(yè)。陳某說，這位老人是退休教師，但未提供相關資格證書。
當作托管中心的那套民房環(huán)境也十分簡陋：兩個臥室各放有兩張高低床，床鋪凌亂，地面沒有清掃整理，隨意堆放著一些雜物，沒有任何消防設施，存在較大安全隱患。
類似的情況也出現(xiàn)在督導組成員在云南省曲靖市麒麟區(qū)抽查的部分校外培訓機構中。在毗鄰多所中小學的一個社區(qū)里，就有居民反映，小區(qū)里存在租用民房開辦學科輔導班的現(xiàn)象。
經督導組走訪核實，該機構無證、無照，未公布收費標準，輔導對象為不同年級的學生。當時，有3名學生正在做課后作業(yè)。該機構負責人表示，機構暑假班的名額已經被全部預定，如若報名，要在新學期開學后。
此前，盡管相關部門針對校外培訓出臺了相應的政策，但部分校外培訓機構的生意依舊火爆。相應地，一些家長的依然焦慮：擔心不給孩子報個培訓班，孩子就是在虛度時間，會立馬被趕超。
督導組在貴州省安順市實驗學校初中年級隨機抽查填寫問卷的55名家長中，有18名家長為孩子報了校外學科培訓班。
在訪談中，中青報·中青網記者得知，在許多校長、教師、家長心中，“向‘刻苦’學習要成績”的想法在當地比較普遍。特別是部分貧困地區(qū)的家長提到，不少校外培訓機構的“花樣宣傳”，加重了他們的焦慮。他們把更多的時間和金錢投在校外培訓機構，希望能提高成績。
然而，受限于經濟等諸多因素，在督導組此次明察暗訪的安順市、曲靖市，大多校外培訓機構規(guī)模較小，做不到運營標準化和教學標準化。
以安順市教育局2020年公布的該市校外培訓機構黑白名單為例，上榜的114家白名單培訓機構中，超過7成為中小學學科培訓機構，且僅有4家機構舉辦者屬性為企業(yè)。51家黑名單機構則均為學科類培訓機構，被拉黑原因主要包括證照不齊全、超范圍經營、基礎設施條件差等。
在今年1月，曲靖市沾益區(qū)也將23家教育培訓機構列入“黑名單”，原因均為證照不全。
這與督導組的觀察一致：有的機構有照無證，有的機構辦學資格證已經過期，有的機構使用其他機構證照，還有營業(yè)執(zhí)照注明“正常營業(yè)范圍應是教育咨詢服務、銷售辦公用品等。不能涵蓋辦學、培訓及舉辦托幼機構”的機構，實際上開展培訓和托管服務。
而自行印制教輔、布置家庭作業(yè)、要求學生利用微信群進行作業(yè)打卡、超綱輔導、超時培訓等現(xiàn)象也被屢屢發(fā)現(xiàn)。
更讓督導組感到詫異的是，個別機構還存在應付督導檢查的情況。
位于云南省曲靖市麒麟區(qū)的學思教育按要求將辦學資格、收費標準等資料進行了公示，但當督導組成員在進行暗訪時，以“孩子需要報班”為由進一步問詢，工作人員又拿出另一張價格表。原本公示為208元每節(jié)課的課程變?yōu)樗膫�收費段，且首次至少需要購買50個課時。
而曲靖市麒麟區(qū)另一家名為“金諾教育”的機構則在督導組抵達前下發(fā)通知，要求隱藏學生名冊、簽字本、課本、試卷等資料，同時暫停線上打卡活動，隱瞞組織小學生學科類等級考試、競賽及成績排名、超綱培訓等信息。
在督導組召開的相關座談會上，中青報·中青網記者獲悉，伴隨教育部陸續(xù)出臺相關政策，近年來，貴州、云南兩省重點關注校外培訓機構合法經營、安全保障、教學安排、師資隊伍、收費規(guī)范等管理制度和辦學行為，出臺了一系列嚴控措施。與此同時，助推中小學生校內課后服務逐漸走向常態(tài)化、規(guī)范化，以解決家長燃眉之急。各基層學校也有序推進，通過各具特色的課后輔導挖掘學生成長潛力。
但校外培訓機構要在短時間內步入“正軌”尚有一定難度，是落實“五項管理”的腸梗阻塞。
云南省昆明市盤龍區(qū)責任督學張學昆指出，培訓機構的作業(yè)布置量可能比較難以管控。深層原因在于校外培訓機構教師素質參差不齊，但市場需求突出。
另一位責任督學張艷表示，校外培訓機構特別是語言類培訓機構利用手機布置和完成作業(yè)的界定有困難。
對于線上培訓機構的管控更是難上加難，此次督查組帶來的貴州省有關線上校外培訓機構“學霸君”攜款逃逸有30多條群眾舉報信息，有人甚至被騙數萬元，但當地的相關職能部門均未掌握該線索。
督導組成員分析，市場監(jiān)管部門負責接受申請辦理營業(yè)執(zhí)照，教育部門負責辦學許可證資質審批，證在前，照在后，而公安部門、消防部門、街道辦事處也負有監(jiān)督管理職能。目前情況看，各部門有聯(lián)合執(zhí)法機制，但合作機制時緊時松，在個別階段，其他部門存在配合不密切、履責不積極、監(jiān)管有漏洞等情況，一定程度上對校外培訓機構治理效果產生不良影響。
對于以上問題，參與座談的一些專家建議，必須形成家校合力。校內，提升課堂教學質量，優(yōu)化教學方式，嚴格精簡作業(yè)，切實減輕學生學業(yè)負擔，同時，積極開展各種育人活動，滿足學生的多樣化需求，促進學生身心健康，全面發(fā)展;校外，要引導家長轉變“唯分數論”的思想，幫助孩子養(yǎng)成良好的學習習慣、生活習慣、思維習慣與學習品質;相關部門也要結合各校實際情況，引導其把握工作節(jié)奏，注重工作的長期性、制度的執(zhí)行情況和取得的效果，多聽取教師、學生和家長的意見，逐步細化完善措施，穩(wěn)健推進五項管理落實到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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